春风荐书 | 《西游妖物志》：从神魔小说到科普，一点都不违和还好看

□文/曹辉

成人读闲书，一要有时间，二要有心情。太过忙碌的生活，读闲书是不大可能的。闲读是福，也是修行，它对我们陶情冶性的同时，就像水过竹篮一般，洗涤滋养，水冲竹篮后的干净，便如人读闲书后的涵养愈深。没有功利性的闲读如同给自己的精神加持，但凡有目的性的接触人或物，都不讨喜。天马行空的闲读，无心插柳后与一本书的意外邂逅，借阳春三月，与《西游妖物志》劈面相逢。

该书亮点之一，在趣与野的交织。分花拂柳，从书中捡拾些缤纷，心情随着春天的律动冒出绿芽，有种慵懒与舒适交织的幸福。把《西游记》当成“动物世界”来读，既满足了曾经雀跃的童心，也如这窗外的三月一般蔚蓝豁朗。

儿时读西游，有些细节真的是走马观花，今读《西游妖物传》，方知原来,唐僧的前世是如来佛祖的二徒弟金禅子；原来，沙僧颈上的九个骷髅头是他吃过的前九世的取经人的头骨；原来，悟空的原形石磐陀绕过玉门关时，居然悄悄挥刀想砍死玄奘；原来，古时欧阳纥美妻被猿虏走生下儿子长得像猴子，这个像猴儿的孩子竟然是后来唐代大书法家欧阳询；原来，白犬谛听追随地藏菩萨也是种缘……

一本书带来的愉悦和轻松，大有坐看云起的惬意，一度丢失的童心都由此找了回来，这就是《西游妖物志》的可爱和野趣。

该书亮点之二，在理与欲的交锋。身为灵长的人类，当然不限于三个饱一个倒，从他人他物的某些事件中，往往会思考、会受益。

白龙马的忠诚，贯穿取经始终，危难之时挺身而出的勇气，所言为马，实则是对人的品德的期许；悟空“好面子”“好名”的缺点实际上就是生而为人的缺点；猪刚鬣正式成为悟能后自私懒惰又好色却不讨人嫌的原因何在；唐僧对佛教的虔诚和处理事情的迂腐蕴藏的深意；玉龙三太子火烧龙宫殿上明珠，西海龙王大义灭亲，向玉帝告发，三太子被判斩刑，体现了西海龙王治家严谨的家风；西海龙王派长子摩昂太子捉回了黑水河的小鼍龙；悟空屡次被唐僧冤枉也不气馁最终成为斗战胜佛；堵塞“稀柿衕”的污秽和红鳞大蟒一样，比喻的都是人的自私与贪婪之心，这种千般拷打、万样追求的贪心者，映衬出孙悟空的无欲则刚……

所有生命的个体，在欲与理之间，都有较量，这是不争的事实。通过动物妖魔来“贾雨村言”，影射人世间，不失为文学创作的一个手法，值得玩味。

该书亮点之三，在科学与魔幻的相融。该书既有神魔小说的脑洞大开和跳脱，又有现代科学的分析跟进，读来给人以一种古今杂糅却不违和的喜感。

《西游记》中的黄袍怪是匹来自天上的狼，到凡间后居于碗子山波月洞。黄袍怪的前世为奎木狼，乃天上二十八宿之一，西方白虎的首宿“奎宿”是也。他的妖精身份黄袍怪，也是一匹有智慧的狼，幻化出那座金光闪闪的宝塔，就是为引路人“上钩”，这是他日常生活的“智慧”。意外钓到唐僧，却泄露了他抢来的妻子，即宝象国百花羞公主。奎木狼纵有千诈万恶，但对百花羞的感情却与狼族无二，那就是重情。“二十八宿”在小说《西游记》中第一次集体亮相，是在大闹天宫那段，他们都是归李天王调遣的天兵天将。后来，四木禽星，即奎木狼和另外三宿角木蛟、斗木獬、井木犴共同帮助孙悟空降服了三个偷香油的犀牛精，这情节既刺激又带劲。

书中还对太阴星君、十一曜等做了交待。这是作者将天文知识与小说相融的创举，与今天海量的修仙小说、穿越小说相比，堪称鼻祖了，早的可不是一星半点。

该书亮点之四，在于小说整体风格的混搭。这是本内容丰富的“西游小百科”，不仅有相关动物的神话传说，还将与其相关的故事做为补充说明，语言风格从神魔小说到科普，貌似跨界，却令读者读得兴致盎然，对这种混搭的风格不觉突兀，反而感觉颇有嚼头。

譬如“白马非凡马”一段，谈及马上皇帝唐太宗懂马爱马，连他的昭陵都特意竖上六匹跟随他打过六场大仗的骏马石雕，即“昭陵六骏”。再如书中引用《大唐西域记》中记载的一个印度传说，说的是从前森林里住着一狐、一兔、一猿。一天，天帝释化身为老者来到林中说自己饿了。三只动物分头为他去找食物，狐衔来一尾活鱼，猿带回很多奇花异果，兔空手而归。老者讽兔，结果兔请狐猿捡来柴火，生火，对老者说，用自己来供养老者，然后跳入火中，老者也就是天帝释为此悔且悲伤，让兔子的精魂住进了月亮中。

闲娱之书，要的就是闲出水平、翻出花样。古今中外的谈，天南海北的侃，来言去语多诙谐幽默，人物妖怪各有千秋。唐僧身世“江流儿”的故事、菩萨篮子里的那条鲤鱼、降服蝎子精的昴日星官、八十一难最后一难的始作俑者通天河的老鼋、假扮佛祖的黄眉老怪、佛亲家庭的大鹏鸟、发功的毗蓝婆母子和蜈蚣精、读心高手老鼠精……

趣事层出不穷，各路妖精争奇斗艳，令人读来心随情节跌宕起伏，颇为过瘾。

挑兮达兮，在西游兮。西天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，不外千般拷打，初心如磐。目光落在某个妖精身上，一时间勾起童心，浮想联翩。虽然不同年龄段对同一本书的解读有异，但不妨碍我们在喧嚣的尘世里偶尔沉潜，借《西游妖物传》找一找久违的迷失在滚滚红尘中的旧日情愫，让心和身悠哉悠哉，妙不可言。这，或许便是该书插科打诨背后奉献给读者的一杯佳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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